2007年5月13日 星期日

人獸殊途的爾虞我詐


這一切都要怪米蘭昆得拉。



要不是在他的書『被背叛的遺囑』中大力的置入性行銷揚納賽課的歌劇,我也不會想要去買在科隆,很貴,又是在星期天晚上的歌劇,狡猾的小狐狸。想到這件事,就讓我覺得,這個米蘭昆得拉也真是很愛捷克,也很愛音樂。連書裡都還要分析揚納賽課的音符,小說的人物和頁數,也會扯到小說家的弦樂四重奏。上次到柏林,聽了他的第一個歌劇楊奴法(JENUFA),結果對這樣沒有詠歎調的歌劇感到很困惑,可是因為米蘭昆得拉,還是要喜歡揚納賽課,誰叫我是『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』的頭號大書迷。

在開場之前,我就知道那是一個兒童歌劇,可是到了歌劇院,卻一個兒童都不見,只見一堆大人,乖乖的坐在專門為兒童講解的老師們旁邊,真是到了耶誕節,大家都人老心不老,當起乖乖的兒童。不過看完歌劇之後,就很慶幸,還好兒童都沒來,否則,大人們回家,可能要回答問不完的問題。

歌劇一開始,我就很後悔,明明家裡擺了一本很厚,又有很多圖片的歌劇介紹,但就是懶得作功課。好吧,現在得到懲罰了吧。因為唱德文,所以就沒有字幕。可是那些德國人真的聽的懂這樣伊伊啊啊的東西啊?沒辦法,只好自己詮釋劇情好了。

一開場,出現好多動物喔,都穿動物衣服,真是可愛。一個獵人,好像愛上了吉普賽女孩,結果得不到他的歡心,沒想到在路上,看到這隻小狐狸,就唱說,阿,他的眼睛很像吉普賽女孩,就把他帶回家。路上,不知道導演是故意還是怎樣,還安排他們抱在一起睡。天啊,一場人獸交就在我面前演出。兒童歌劇ㄟ。

我真的要相信容格,這個可怕的心理學家說得,就像是巫師般的有道理。他說,同時性存在。就在小狐狸開場的那天,我帶了一本書,美國諾貝爾獎得主茉莉生的『寵兒』。剛好就這火車上,看到了這麼一段,講述一個美國十九世紀中的南方家庭,男黑奴們為了等待一個女人的挑選,這一年中,都以牛為發洩對象。這件事讓我很惶恐,很驚慌。現在,又來了這樣的,人獸戀的兒童歌劇。。

小狐狸被帶獵人帶回家了,結果獵人的狗,看到小狐狸,馬上獸性大發,還露出兇毛,強暴小狐狸未遂後,沒想到小狐狸真是狡猾成性,馬上策動被奴役的雞隻造反,集體反對穿者SM女王裝的黑珍珠雞。看到這,我整個人混亂了,不但人獸不分,連禽獸也不分,雞隻還大玩SM,頓時純真的心,感到一絲被污染的無奈。

舞台上混亂的一塌糊塗,愛上吉普賽女孩的三個男人,看到小狐狸,都不禁的愛上他,於是台上唱者大家都聽不懂的德文,我卻開始想闔上雙眼。舞台上的混亂,我已經槁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之動物,有多少不倫之戀。突然另一隻狐狸跑出來,和小狐狸唱半天,而且兩隻都是母的,突然後來跑出一堆小狐狸,我才知道,原來他們大搞女同志,還去借精生了一堆小狐狸。這個揚納賽課還真是前衛,我不經得意了起來,果然來看小狐狸事件明智的決定。

偷偷的看了那本一百塊的簡介,第一篇就大談揚納賽克和佛洛伊德。突然整個心洋溢了起來,這兩個人還真的有關,趕快看。這兩個人都在德屬捷克區出生,一個後來成為德語心理學家,揚納賽課卻拒絕德文,堅持用捷克文創作。揚納賽課在捷克文還沒上舞台劇前,竟然沒看過任何一個舞台劇。看半天,很想知道這兩個人的關係,結果作者說,這兩個人,就好像平行線,之前彼此無交集,後來也不會有。這個作者錯了,怎麼會沒交集呢??交集就在這篇文章啊!!他們的沒交集,寫在這篇文章,就是交集,了不起的作者啊。

這時,我的目光又在昏暗的光線,和聽不懂的音樂中,到達了米蘭昆得拉的揚納賽課。我早就知道,揚納賽課是昆得拉的大英雄,他還特別替揚納賽課寫了一堆文集。昆得拉開始訴說了,我終於,終於知道,我為什麼會被困在這出小狐狸之亂七八糟之中了。

開衷明義,昆得拉就說,生為一個小國,有者無限的悲哀。(這句話怎麼這麼熟悉?)首先,到底小狐狸要用哪一國語言來唱呢?用捷克文,大家聽不懂,呵欠連連。用德文或法文,因為音節和音樂不同,歌劇不好聽,呵欠連連。呵欠連連,是小狐狸的宿命。在捷克,揚納賽課的音樂首先被拒演,後來,二十多年後,小狐狸被首演,首演的指揮家,就是當初拒演的指揮家,他還把揚納賽課的音樂改的一塌糊塗。於是,小國人的歌劇,宿命就是,呵欠連連和被亂改一通。這時,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的湯馬斯出現了,米蘭昆得拉和他的捷克民族主義,把一生以性交為尋求生命意義的湯馬司,和揚納賽課結合在一起。民族的悲哀是底,性交是手段,結果就是,我坐在科隆的劇院裡,看者小狐狸的我愛捷克。

歌劇有結束的時候,故事也有結束的一天,我在回家的路上,還是緊緊懷抱者揚納賽課的小狐狸,想者昆得拉之可憐捷克。突然覺得,去看這齣歌劇是值得的,我像是被織入這場由昆得拉編劇,揚納賽課編曲,一場無邊無紀的歐洲情仇。而我,不也是抱者這樣的情仇,走入這場歷史,最後,不得不思考,這場小國的悲哀。

註:這也是一篇舊文,不過我超喜歡這篇。(2005. 12. 0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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